《新安吏》杜甫唐诗注释翻译赏析-ag8亚洲国际集团

《新安吏》杜甫唐诗注释翻译赏析

新安吏
​
[唐] 杜甫

客行新安道，喧呼闻点兵。

借问新安吏：“县小更无丁？”

“府帖昨晚下，次选中男行。”

“中男绝低矮，何故守王城？”

肥男有母送，瘦男独伶俜。

白水暮东流，青山犹哭声。

“莫自使眼枯，收汝泪纵横。

眼枯即见骨，六合终无情！

我军取相州，日夕望其平。

岂意贼难料，归军星散营。

就粮近故垒，练卒依旧京。

掘壕不到水，牧马役亦轻。

况乃王师顺，抚育甚清楚。

送别勿泣血，仆射如父兄。”

著作注释
⑴客：杜甫自称。新安：地名。

⑵点兵：征兵，抓丁。

⑶更：岂。

⑷府帖：指征兵的文书，即“军帖”。

⑸次：顺次。中男：指十八岁以上、二十三岁以下成丁。这是唐天宝初年兵役制度规定的。

⑹绝低矮：极低矮。

⑺王城：指东都洛阳。

⑻伶俜（pīng）：描述孤独孤立的姿态。

⑼白水：河水。

⑽眼枯：哭干眼泪。

⑾六合：暗喻朝廷。

⑿相州：即邺城，今河南安阳。

⒀岂意：哪里料到。

⒁归军：指唐朝的败兵。星散营：像星星相同散乱地扎营。

⒂就粮：到有粮食的地方就食。

⒃旧京：这儿指东都洛阳。

⒄壕：城下之池。不到水：指掘壕很浅。

⒅王师顺：朝廷的戎行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。

⒆抚育：保护。

⒇仆射[pú yè]：古代官名，指郭子仪。如父兄：指极爱士卒。

著作译文
我在去新安的路上走过，听到人声喧闹，原来是吏役在村里点名征兵。我便问那些新安里派来的吏役：“新安这个小县，比年战役，还会有成丁的青年能够入伍吗？”（又一说为：莫非新安这个县小到没有成丁的人了吗？）官吏回答说：“昨晚已有兵府文书下达，规定点选十八岁的中男入伍了。”我说：“啊，这些人还是年龄不大的青年，怎样能让他们去护卫东都啊？”肥壮的青年大约家境还不坏，他们都有母亲来送别。衰弱的青年大多来自贫户，他们都孤零零的，无人陪送。时候已到傍晚，河水东流而去，青山下还有送别者的哭声。我看到如此现象，觉得只好对那些哭泣的人安慰一番，说：“把你们的眼泪收起吧，不要哭坏了眼睛，徒然伤了身体。六合终是一个无情的东西啊！ 官军进攻相州，原本期望一二天之内就能平定，岂知把敌人的形势估量错了，以致打了败仗，战士一营一营地溃散了。伙食就在旧阵营邻近供给，练习也在东都近郊。要他们做的作业是掘城壕，也不会深到见水。牧马也是比较轻的任务。何况这一场战役是名正言顺的正义战役，参与的是征伐叛徒的王师。主将对于战士，显然是很关心抚育的。你们送别的家族不必哭得很伤心，仆射对战士仁爱得像父兄相同。”

创作布景
唐肃宗乾元元年（758年）冬，郭子仪收复长安和洛阳，旋即，和李光弼、王思礼等九节度使乘胜率军进击，以二十万兵力在邺城（即相州，治所在今河南安阳）包围了安庆绪叛军，局势非常可喜。但是糊涂的唐肃宗李亨对郭子仪、李光弼等领兵并不信赖，诸军不设统帅，只派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，使诸军不相统属，又兼粮食不足，士气失落，两军对峙到次年春天，史思明援军至，唐军遂在邺城大败。郭子仪退保东都洛阳，其余各节度使逃归各自镇守。安庆绪、史思明简直重又占据洛阳。幸而郭子仪带领他的朔方军拆断河阳桥，才阻止了安史戎行南下。这一战之后，官军散亡，兵员亟待弥补。所以朝廷下令征兵。杜甫从洛阳回华州，路过新安，看到征兵的情况，写了这首诗。

著作鉴赏
“客行新安道，喧呼闻点兵。”这两句是全篇的总起。“客”，杜甫自指。以下悉数描写，都是从诗人“喧呼闻点兵”五字中生出。

借问新安吏：“县小更无丁？”这是杜甫的问话。唐高祖武德七年（624年）定制：男女十六岁为中男，二十一岁为丁。至唐玄宗天宝三年（744年），又改以十八岁为中男，二十二岁为丁。按照正常的征兵制度，中男不该执役。杜甫的问话是很尖利的，眼前明明有许多人被当作壮丁抓走，却撇在一边，越过一层问：“新安县小，再也没有丁男了吧？”大约他认为这样一问，就能够把新安吏问住了。“府帖昨晚下，次选中男行。”官吏很狡黠，也越过一层回答说，州府昨晚下的军帖，要顺次往下抽中男出征。官吏敏感得很，他知道杜甫用中男不服兵役的王法难他，所以立即拿出府帖来压人。讲王法已经不能产生效果了，所以杜甫进一步就实际问题和道理发问：“中男又矮又小，怎样能护卫东都洛阳呢？”王城，指洛阳，周代曾把洛邑称作王城。这在杜甫是又逼紧了一步，但接下去却没有答话。或许官吏被问得瞠目结舌，但更大的可能是官吏不愿跟杜甫啰嗦下去了。这就把官吏对杜甫的厌烦，杜甫对公民的怜惜，以及诗人那种迂执的性格都体现出来了。

“肥男有母送，瘦男独伶俜。白水暮东流，青山犹哭声。”跟官吏已经无话可说了，所以杜甫把目光转向被押解的人群。他怀着沉痛的心情，把这些中男仔细地审察再审察。他发现那些如同长得壮实一点的男孩子是由于有母亲照顾，而且有母亲在送别。中男年幼，当然不行能有妻子。之所以父亲不来，是由于前面说过“县小更无丁”，有父亲在就不必抓孩子了。所以“有母”的弦外之音，正是体现了另一番惨景。“瘦男”的“瘦”已叫人目不忍睹，加上“独伶俜”三字，更显得他们无亲无靠。怀着无限的苦楚，但却茫但是无法倾吐，这便是“独伶俜”三字展现给读者的情形。杜甫对着这一群哀号的人流泪站了好久，只觉天已傍晚了，白水在暮色中无语东流，青山如同带着哭声。这儿用一个“犹”字便见模糊。人走今后，哭声仍然在耳，似乎连青山白水也啜泣不止。似幻觉又似实在，使读者惊心动魄。以上四句是诗人的主观感受。它在前面与官吏的对话和后面对征人的抚慰语之间，在行文与爱情的开展上起着过渡效果。

“莫自使眼枯，收汝泪纵横。眼枯即见骨，六合终无情！”这是杜甫抚慰征人的最初几句话。原本中男已经走了，他的话不能讲给他们听。这儿，既像是把先前曾跟中男讲的话补叙在这儿，又像是中男走过今后，杜甫觉得太惨了，一个人对着中男走的方向喃喃自语。那种发痴发呆的神态，更显出他茫然的心理。抒情悲愤一般总是要把爱情往外放，但是此处却如同在进行收束。“使眼枯”、“泪纵横”原本能够再作酣畅淋漓的描写，但杜甫却加上了“莫”和“收”。“不要哭得使眼睛发枯，收起奔涌的热泪吧。”然后再用“六合终无情”来加以阻塞。“莫”、“收”在前，“终无情”在后一笔煞住，如同要人把眼泪悉数吞进肚里。这就收到了“抽刀断水水更流”的艺术效果。这种悲愤也就显得更深、更难操控，“六合”也就显得更加“无情”。

杜甫写到“六合终无情”，已经极其深刻地揭穿了兵役制度的不合理，但是这一场战役的性质不同于写《兵车行》的时候。当此国家存亡迫在眉睫之时，诗人从保护祖国的统一角度考虑，在控诉“六合终无情”之后，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。相州之败，原本罪在朝廷和唐肃宗，杜甫却说敌情难以预料，用这样含糊的话掩盖失利的根源，目的是要给朝廷留点体面。原本是败兵，却说是“归军”，也是为了不致过火叫人丧气。“况乃王师顺，抚育甚清楚。”唐军征伐安史叛军，能够说名正言顺，但实际上又谈不上保护士卒、抚育清楚。别的，所谓壕沟挖得浅，牧马劳役很轻，郭子仪对待士卒亲如父兄等等，也都是些安慰之词。杜甫讲这些话，都是对强征入伍的中男进行安慰。诗在揭穿的同时，又对朝廷有所回护，杜甫这样说，用心良苦。实际上，公民遭受的沉痛，国家面对的灾祸，都深深地刺激着他沉重而苦楚的心灵。

杜甫在诗中所体现的对立，除了有他自己思想上的根源外，同时又是社会现实自身对立的反映。一方面，其时安史叛军烧杀掳掠，对中原地区生产力和公民生活的损坏是空前的。另一方面，唐朝统治者在平时剥削、压榨公民，在国难当头的时候，却又糊涂无能，把战役形成的灾祸悉数推向公民，要捐要人，底子不管公民死活。这两种对立，在其时社会现实中尖利地存在着，但是前者毕竟居于首要地位。能够说，在平叛这一点上，公民和唐王朝多少有共同的地方。因此，杜甫的“三吏”、“三别”既揭穿统治集团不管公民死活，又旗帜鲜明地肯定平叛战役，乃至对应征者加以抚慰和鼓舞，读者也就不难理解了。由于其时的公民虽然仇恨唐王朝，但终究咬紧牙关，含着眼泪，走上前哨支撑了平叛战役。“白水暮东流，青山犹哭声”表达了作者对应征的“中男”的无限怜惜之心。